【锤基】尤克特拉希尔之果 (接A4开头,一发完)

神仙写诗!

晚镜流景:

全文共约250行。叙事诗体裁。



于神而言没有失败。

失败即为再无转圜。

永恒面前从无定数。

坎坷与挫折不过路上的些许曲折。

只须往前行。

哪怕双足血染,衣衫破碎,兵戟锈蚀。

往前走下去,希望永存。

千百年间,索尔不曾经历挫折。

纵然这数年间不幸之事频频降临,可他的路依然明晰,依然能行。

直到现在。

他砍下了灭霸的头颅,却带不回无妄受灾的半数生命。

他是阿斯加德的国王。

阿斯加德是九界的守护者。

他曾屈膝跪在众神之父身前。

他曾向群星起誓。

他将守卫九界,生灵安危担于己肩。

纵使加冕礼因故中断,誓言却不曾更变。

青天湛湛,田野蔓蔓。

所有生灵都还在为失去哀泣。

罪魁祸首竟闲适地解甲归田?

暴风战斧上残血未干,滴落泥土,片片成斑。

终局尘埃落定,宝石烟消云散。

覆水难收,何以更变?

危局难匡,错乱怎挽?

雷神高举战斧,暗能涌动。

除却人民,这是阿斯加德最后的遗存。

彩虹桥依旧通达九界,仙宫早已泯灭。

躲过海拉怒火的遗民,半数化为尘埃。

战火已息,硝烟不再。

星海无垠,遗骨飘萍。

若有可能,他必将所有尸骸安葬。

可他不能。

他无法救下众人,亦无法带走众人。

尽管希望渺茫,索尔依然踏足此地。

纵使虚假的希望在死境中远比绝望伤人。

他未能战胜海拉,保全阿斯加德。

他未能战胜灭霸,挽救半数生命。

三次失败,两次制止、一次逆转。

机会自斧下流逝,再不回转。

寻找是徒劳的。

如何能在星海间寻觅狭小舢板?

它或已远去,载着所有执念。

它或已消逝,带走所有思念。

冰霜渐渐覆上他的长靴与指尖。

催促着神明离去,将过去抛在身后。

逝者已矣,何须执著?

不是执著于逝者,而是找寻丢失的锚。

牵系过去,起航未来。

他找不到洛基。

血脉相异,却为至亲。

背转相行,却是同归。

生死交锋,却是挚爱。

战斧在握,他能畅行九界。

寰宇无垠,他找不回手足。

或许他只能向命运低头。

正如他不得不承认失败。

又一片残骸飘向远方。

漏泄出遮蔽其下的星芒。

苍蓝幽静,不属于疮痍与死亡。

中心凝实,如噙宝石。

外表通透,似冰抱拥。

它焕发的幽光柔和,黯淡却不微弱。

它如方起的火苗,飘摇却坚强。

它悬浮于残骸上,兀自地转动着。

一颗星核。

索尔小心捧起这脆弱的坚强。

蓝光柔和了他的面庞。

这冰蓝如若远古冬棺,还似宇宙魔方。

一颗星核。

拳头大小的星核,倔强地生长。

一如心脏的大小。

它是一粒种子,扎根星海。

它将不知疲倦地旋转,捕捉星河中的碎片。

千亿年,万亿年。

它将成长为一颗星球。

拥有坚实的土地,承载生命与死亡。

一颗星核。

通透如寒冰。

在他的掌间逸散着温暖的能量。

它本应恒长不变的光芒骤然明灭。

它不会说话。

索尔却听懂它的低语。

带我离开,将我播种。

我虽然幼小,但终会成长。

当我成为真正的星球,那儿就是你新的家乡。

七彩虹光砌作隧道,流向远方。

索尔一手高举星核,一手低持战斧。

他高举星核,向群星献上希望。

他低持战斧,向众人传递悲伤。

他的面前是一片虚无。

甚至不存些许星芒。

他与星核是黑暗中唯一的光亮。

眼前即是阿斯加德的故地。

那些诗篇曾在九界传唱。

落后如中庭也曾记载阿萨族的荣光。

仙宫金光万丈,诸神饮宴欢畅。

众神之父英明神武,众神之母胸怀广博。

雷霆之神骁勇善战,诡计之神能言巧辩。

旧日美好令人留恋,再睹当下令人神伤。

永恒国度也难逃诸神黄昏。

世间本无物永恒。

都是痴心妄想。

索尔凝望着澄澈的幽蓝,仿若凝视着九界独一的珍宝。

此刻有无数星球死去,又有无数星球诞生。

星核并不珍奇,只要花费心力寻找。

但它却是独一无二的珍宝。

心脏的跳动,明灭的光芒。

它是新生,它是希望。

他失去了双亲。

他失去了故乡。

他失去了手足。

他失去了人民。

他失去了逆转一切的希望。

若他是凡人,必然已堕落至深渊至深处。

失败是他的牢笼,绝望是他的刑房。

他将一蹶不振,朝暮沉醉。

在虚妄梦境中寻求消逝的旧日时光。

但他不能。

他是雷霆之神。

他是阿斯加德的国王。

当神也失去了希望,凡人该向谁祈祷?

所以神不可绝望。

荆棘成墙,便要持斧砍出通道。

黑夜无亮,便要轰雷引来电光。

纵使尘埃落定,也要翻掘土壤。

当神也选择了放弃,亡者的公道谁讨?

所以神不可放弃。

因他是神,是无数弱小的仰仗。

哪怕机会渺茫,哪怕再无希望。

黄昏降临,永夜已至。

神也将继续守望下去。

世间本无物永恒。

美好亦然,光明亦然。

丑恶亦然,黑暗亦然。

终于一日昐光将作长剑再临世间。

神将刺破永夜,终结绝望。

小小的冰球在神的掌上旋转。

无形的丝线牵引它上前。

世界树对它张开了怀抱。

它来到虚无之间,荣光终结的地方。

它开始旋转,焕发出耀眼的光芒。

那光芒似远古冬棺逸散的冷光,约顿海姆的心脏。

那光芒若宇宙魔方放射的幽光,空间宝石的外囊。

它开始旋转,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成长。

虚无中的尘埃汇聚到它的身旁。

星河中的碎屑贴附在它的身上。

索尔不肯眨眼,他不愿错失星核一瞬的时光。

灰黑的金属遮蔽了幽光。

通红的熔岩包裹了冰蓝。

能量自世界树的盘根汇聚灌输至这初生的幼苗。

它每自旋一圈,便攻占下一分虚无。

它不知疲惫,不知放弃。

生长,生长。

它汲取着触手可及的一切能量。

星球的诞生是那么顺利,那么平常。

光年之外,另一颗蔚蓝的星球完成了七次自旋。

它不过是用了七日就完成亿万年的成长。

神明伫立在星河间,见证着奇迹。

星核。

不,新生的星球。

它停止了旋转。

它停止了生长。

另一位神明执起了刻刀。

看不见的神明,看不见的刻刀。

第一刀,削去底端的磐石。

晶锥焕发光亮。

第二刀,剥离顶端的山岩。

云雾流泻四方。

第三刀,雕刻出山川峰峦。

河流冲刷硗塉。

第一抹绿意覆上新生的土地。

嫩芽方才破土。

林木却已幽深。

索尔的双足踏在萋萋芳草上。

他降落在星球的中央。

绿光自他的足下荡漾。

恢弘的宫殿拔地而起。

雄伟的城市破土而生。

失落的国度凭空再现。

一如他记忆中不曾更变的模样。

传说巨人之祖尤弥尔的血肉之躯演化了约顿海姆。

他的躯壳创造苍茫大地。

他的骨头成为巍峨高山。

他的头颅溶作高远蓝天。

他的鲜血变成浩瀚汪洋。

他的心脏就是远古冬棺。

因而它是约顿海姆的心脏,力量的源泉。

雷霆之神的双膝抵触着冰冷地板。

金宫倒映出他的身影。

连同穹顶上描摹自记忆的壁画环绕影旁。

众神之父手持冈格尼尔立于希利德斯凯拉夫之前。

环视九界的至高王座。

挽着众神之母、一生挚爱。

身前站着他的儿子们。

他的亲子与养子。

奥丁之子,劳菲之子。

尤弥尔的直系后裔。

远古冬棺最后的持有者。

嘀嗒。

金宫如旧,诸神不存。

嘀嗒。

荣光如旧,欢愉难复。

嘀嗒。

家园如旧,至亲怎还。

他走在熟悉的宫殿间,历历在目的是过往。

神后的花园中依然有棵突兀的苹果树。

他们曾在树上树下度过许多时光。

苹果树下洛基练习魔法。

苹果树上索尔仰躺远望。

此处他们曾追逐打闹。

彼处他们曾分歧争吵。

还有那个不起眼的拐角。

他第一次亲吻了洛基的脸庞。

那些美好的时光早成过往。

沙塔崩坼,无法阻挡。

国王行走在重生的国度间,

明媚的阳光落在他的肩上。

他走过长廊,仿佛见得卫兵换防。

他走过校场,仿佛听得兵戈相撞。

他走过市坊,仿佛闻得蜜酒浓香。

一草一木、一砖一瓦都在彰显着阿斯加德旧日的辉煌。

他走上彩虹桥。

与过往一样斑斓的道路,只是无法通行四方。

他坐在桥上,俯瞰虚无。

这无边黑暗也曾吞噬了洛基的锚。

在这无边的宇宙间落下锚。

牵系过去,起航未来。

锚永远落在归航之处。

是家园。

是归宿。

是坟场。

阿斯加德是人民,不是地方。

可人民也需要安居乐业。

需要一个属于他们的国度。

需要一个广袤富饶的家乡。

过去无法更改,未来还可创造。

神明可以在永夜中固执等候太阳。

更要为残存的民众点起一盏烛光。

没有希望,他便化身希望。

没有家乡,他便化身家乡。

里姆法克斯驮来黑夜。

斯京法克斯送来白昼。

索尔依旧坐在彩虹桥上。

他回头眺望,

仙宫沐浴朝阳。

万丈光芒。

似是有一人向他行来。

那人说。

索尔。

那人唤。

兄长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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